漸漸地太陽消失得快,晚上的溫度越變越低,李玟赫也跟著寒天的冷風變得忙碌。失去了家中的金錢依靠,他開始到處找尋工作機會,由於上次的退學手續並無辦理完成,他還是得出門上學,使得他只有兩天的周末能夠賺錢。
孫軒宇一直反對他去打工的事,但礙於金錢壓力他不得不屈服,只好忍著心疼不阻止。但看見為錢擔心的李玟赫他心口就像被什麼堵住一樣,暗自拜託組織裡讓他多幹點活,縱使變得忙變得累,被指派的任務一次比一次危險,至少也能多掙點錢。他害怕的並非是那些苦差,而是擔心有一天李玟赫質疑起,他沒有自信能夠騙過那雙純潔的雙眸。
兩個人認識的時間不能說短,不過也就幾個月的時間。他自己也不曉得隱藏的謊言能夠撐多久。他怕時間會像壞了的沙漏,毫無止盡的穿越縫隙然後一點一滴覆蓋另一頭的透明世界。
"玟赫阿,今晚被老闆叫去當臨時工,不能一起吃飯了,抱歉。"
手機傳出簡訊的提醒聲,猜測到一定是孫軒宇令人無奈的訊息,李玟赫果斷不拿出手機瞧一眼。
"誰傳的啊?怎麼不看?"身旁正收拾書包的申虎碩不知所以然的看著嘆氣的李玟赫問。
自從父母將他的手機收去後,他一直借用著孫軒宇尚未丟棄的舊空機,辦一個新的門號,只存了孫軒宇和申虎碩號碼的新門號。
"每天都一樣的內容有什麼好看的!"李玟赫趴在桌上,沒用手撐著的下巴直接與堅硬的書桌摩擦,他卻沒感受到半點疼。
"啊?你被詐騙集團騷擾囉?"
"差不多吧,欺騙我期待的詐騙集團!"
申虎碩只是隨便亂瞎猜,沒料到李玟赫會這麼回應,而李玟赫更沒猜到申虎碩竟然就這麼信了。說他傻太好聽,說蠢才不為過。
"真的是詐騙集團!?"
"..."
"呀蔡亨源站在門口等你呢,趕快出去吧"
無視掉申虎碩出人意料的驚訝,翻了翻白眼隨便弄個理由把他打發走,因為跟孫軒宇相處的時間縮短讓李玟赫夠委屈了,實在無法配合身邊那位無可奈何的阿呆朋友。
申虎碩屁顛屁顛的跟著蔡亨源走後,教室裡的人也漸漸變少,李玟赫依舊是用清秀的臉蛋頂著桌面,不斷地猜想孫軒宇這些日子來到底為什麼變得忙碌。
莫非是他變心了?!
搖搖頭,否決掉自己的胡思亂想。
不可能不可能!
...
唉呀!李玟赫你在亂想什麼呢!
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後頸,疼痛趕走了剛才的思緒,但過一陣子的沉默又讓他回想起李周憲曾經說過的話。
孫軒宇愛過任昌均。
儘管那只是李周憲低聲地自言自語也被他聽得清清楚楚,他毫不忌諱的問過李周憲為什麼要吻他,得到了對方說自己有那麼一點像任昌均的回答。
那是否,孫軒宇也這麼想呢?
李玟赫頓時佩服他折磨自己的能力,簡直要讓他混亂的腦袋爆炸一樣,他在千千萬萬字句裡頭找一個可以安慰他失去信心的話,然後卻始終沒有尋到。
無奈的嘆了口氣,甚至從座位上煩躁地跳了起來,桌椅被他激動地突然震了一下,惹得還留在教室的人一陣白眼。
"阿臭小子嚇我一跳!"坐在教室後排的男同學重重地將手機摔在桌上,吼的李玟赫從思緒裡清醒。但他只是轉頭看了一眼男孩,又坐回正身趴下不做理會。
是上次那個對申虎碩動手的無賴。
"呀現在又開始得瑟了嗎?"
話語隨著身後被踹開的桌椅傳入,男孩走到李玟赫的位置直接朝著李玟赫的後腦狠勁地拍下。疼得他皺起了臉,本來心情就鬱悶到不行的他就快要爆發,只是他努力地維持心境,不想又惹事生非。
想了想收拾桌面上的雜物提起書包一眼也不看看對方,就這麼走出教室外,把因為惱羞而大吼大叫的聲音拋在腦後。
萬一真的把我誤認為任昌均,好像也不壞呢。
也是能跟他好好地在一起吧。
李玟赫搔了搔頭,白色的髮絲被他手指弄得凌亂,卻有一股說不出的好看,此刻他的心中,正慢慢滋長著些他從未想過的想法,那麼卑微的那麼為愛衝動的想法。
-
漫不經心地走在冷天裡的街上,儘管穿的厚重他還是感受到冷風刺骨的無情。孫軒宇不在的家,就這麼回去對李玟赫來說也沒有什麼意義,所以他打算繞些遠路,用觀賞的心態走過一間間為了慶祝聖誕節布置華麗的店家,但距離那天明明還有十來日久。白色的棉花被當成雪花掛在透明玻璃旁,到處都聽得見耳熟能詳的聖誕旋律,還有每到節慶時街道就會突然冒出很多很多的情侶。雖然被溫馨的氣氛渲染,但他還是不免感到寂寞。
去年的他大概會窩在屋裡跟家人一同慶祝吧,全家圍著母親賣相差卻特別入味的全雞大餐,吃完餐後會一起坐在電視機前看特別節目,跟姊姊爭著哪個團體比較好比較有實力,沒想過今年他卻把這些溫暖親手打碎。離開家後他並非沒有後悔,他的父親也不算年輕了,生李玟赫的時候就已經快要步入三十歲的尾聲。一直以來自己無論做什麼選擇父親都沒有阻止過他,對他只有百般支持,給他的期望更是高過李玟赫對自身的期待。父親年邁的雙眸因他衝動說出口的忤逆而受到傷害,一想到這些他就懊悔不已,恨不得趕緊回到家中向他們懺悔。但決定卻不給他任何退位,他並不願永遠當個被寵壞而無所事事的乖兒子,他要證明給他的家人看,當初他會打架不代表他學壞,還有他愛的人,就算與他有著相同性別,也能夠帶給他幸福。
一陣冷風隨著思念輕撫著李玟赫失去溫度的臉龐,他努力地說服自己縱使家中沒有了他這個兒子,也能好好地過著每一天。
"哦!玟赫阿"
熟悉的聲音壓過耳旁不斷重複的鈴聲,李玟赫視線尋著聲音的來源,瞳孔反射著兩個挨在一起的身子,手勾手朝自己走來的申虎碩和蔡亨源。
"呀你們就這樣走在街上不怕引人側目啊?"李玟赫指了指申虎碩與蔡亨源脖子上一高一低掛著的同一條圍巾。畢竟在人群中較為顯眼的同性戀,又是校園中女孩子們會特別關注的長相,李玟赫不免為他們擔心,萬一被老喜歡傳八卦的人撞見,想必傳入他們的父母耳中只是早晚的問題。
"唉呀~別擔心拉!不過你怎麼一個人在這發呆啊?"
申虎碩笑的一臉天真爛漫,絲毫不擔心自己的問題,反倒問起了李玟赫。
"就沒事做唄,趕緊做你們的事吧。但最好別在我面前!"李玟赫甩了甩手,示意讓申虎碩不要再理會自己。
"看來我們玟赫還沒找到情人阿~"申虎碩提高語氣調侃的道,只換來了吃痛的一記狠拳。然而因為他的一番話,李玟赫才突然記起還未曾向他提過自己與孫軒宇的關係,親密卻無法解釋清楚的關係。
"好了別打了啦!報你一個機會,我剛才在校門口聽班上的同學說明天班上要來一個轉學生!"
"所以呢?"看著申虎碩興致勃勃的模樣,李玟赫一絲不解的問,還有一點剛才殘留的不屑。
"說不定你就能趕在聖誕夜之前交一個愛人阿!"話才剛說完,申虎碩聰明地將頭埋在蔡亨源的胳膊裡,躲過了李玟赫向他襲來的拳頭。
在一番鬧騰後李玟赫終於送走刺眼的一對情人,望著漸漸走遠的身影,暗自嘆了口長氣,獨自感嘆,寂寞果然是襯托出來的啊。
=
結束刻意走的路程,回到沒有孫軒宇就顯得空蕩蕩的房屋,一頓飯都沒吃的他居然感受不到飢餓,猜想是大量的孤獨灌滿了他的胃吧。隨地把書包丟放在沙發上,而肩膀上的沉重卻還是緊緊地壓著他。
走進浴室裡,脫去身上的衣物,原本打算好好的泡一泡溫暖的熱水,卻在聽見大門有了動靜時馬上從浴缸裡頭爬起,急急忙忙地穿好衣服就要出去見他想了一整晚的男人。
"軒宇哥!"浴室裡的蒸氣從門的縫隙裡散發出來,李玟赫頂著一頭濕髮,任憑水滴落在他白色的寬鬆睡衣上,沒注意到他衣服下的皮膚因為沾到水而顯得特別赤裸。
孫軒宇只是盯著李玟赫沒有說話,亮眼的日光燈照醒了他眼神裡的疲憊。
"很累嗎?"
看見李玟赫替他擔心的小表情,孫軒宇不由自主地笑了,搖搖頭表示他沒有問題。
"不累。過來,我幫你吹頭髮吧。"孫軒宇極致溫柔的拉過李玟赫的手臂,將他帶到客廳裡,抵住他的肩讓他坐在沙發上,自己則從櫥櫃裡拿出吹風機和一瓶護髮精油,粗操的手掌先抹了抹在塗上李玟赫濕潤的髮絲上。
"玟赫,沒錢染頭髮了嗎?"孫軒宇看著李玟赫頭頂上長出的一丁點黑髮,讓他全白的頭頂露出缺陷。其實他的髮型外觀如何孫軒宇根本不在意,只是每每看見露出黑髮就馬上跑去補染的李玟赫這次居然就這樣放任不管。
"恩..不想染了"
李玟赫搖搖頭,用背影遮住他失落的臉龐。
"你辭掉工作,我周末帶你去染吧。"孫軒宇拿起吹風機,順著李玟赫的髮流吹著,手輕輕的撥弄著他的頭髮,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髮香。
"說什麼呀,我才不要花你的錢。"
李玟赫用喉嚨喊著,為的是要蓋過吹風機不停作響的聲音。
"錢是我的,你不也是我的?"沒有起伏的聲音,宛如一雙安全可靠的肩膀,李玟赫先是愣了一會,懷疑耳裡是浸水了,就像木頭一樣死板的孫軒宇居然也開始說起這種甜蜜的話?
雖然懷疑,但李玟赫還是忍不住揚起嘴角甜甜地笑了,既使吹風機發出的聲音壟罩著他的耳膜,他仍清楚聽見自己心底下快速跳動的節奏。
"但是沒了工作,以後周末都會很無聊..."李玟赫微微地噘起嘴唇,思考著未來要忍受一個人的周末,他實在受不了。
"我周末不常有工作,就算有也不會用上一整天的"這一句還不曉得可不可信的話語,已經讓李玟赫感到特別安心。
感受到頭髮上的水滴乾了不少,李玟赫轉過頭來面對著孫軒宇從上而下地面容。淺淺地嘴角破壞一直以來面無表情的撲克臉,溫柔出水的雙眸對著他寵溺至極地望著,只是片刻的幾秒鐘,馬上就紅潤了李玟赫的雙頰。只是這樣直挺挺地看著,才讓李玟赫發覺孫軒宇嘴角旁一塊小小地瘀血,還有下顎邊上模模糊糊的傷痕。李玟赫伸出手去撫摸那些傷口附近的肌膚,柔嫩的觸感卻有不該殘留的腥血。
"怎麼傷的..."
指尖上、雙眸中、還有那顫抖的語氣裡全都是心疼。
"上班時候弄得,不要緊。"溫熱的手心蓋過李玟赫充滿不捨的手背,輕柔地將他的手拉開自己的臉龐,然後在他細長的手指中來回輕撫著,安慰替自己擔憂的李玟赫。
自從遇見李玟赫之後,這個快要成年也沒說過謊的孫軒宇居然為了他編織了一個又一個的謊言。這已經是第幾次他都不曉得了。
"怎麼會弄成這樣?你的工作..."話還沒接完,就被孫軒宇奪過。"騎車時不小心摔的"又一次說謊。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阿!下次再受傷我就不理你了!"李玟赫撇過臉,故作生氣,讓孫軒宇在一旁輕輕搖晃著他的手臂,放下身段的承諾會更加小心,那樣的模樣簡直就是他獨有的撒嬌,讓李玟赫按耐不住心跳,只能攤手屈服。
這才終於體會到孫軒宇在抵抗他濃濃的奶音時那種無力的感覺。
看見李玟赫無奈地說著好吧,孫軒宇拉過他的手,將他從沙發椅上站起,然後緊緊擁著,把頭抵在他的香肩上,輕聲細語地在他耳邊道。"吃了沒?"
李玟赫猶豫的語氣停頓會兒,在對方懷中點點頭說吃了,雙手用力回應著對方的擁抱。
看不到孫軒宇時沒胃口,見了他卻馬上飽了。
在兩人的愛情中似乎不需要太多外在物質,只要一直一直陪伴在身邊,那已是最好的了。
要是自然的奶音聽的孫軒宇酥酥麻麻地。其實他並不會刻意撒嬌,只是不知不覺跟人請求時那樣的聲音就會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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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Feb 09 Tue 2016 12:34
黑夜裡的太陽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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